【凌远x李熏然】
你们还记得这个坑伐
2.
那天发生的事注定随着警校生涯的结束被李熏然一起打包搁置在过去。
只是一直等到他开始带队出警,闲暇聚餐时总有当年一块儿出来的无良同辈调笑,朝着新来的学警出卖消息。
公众形象冷酷的李熏然头很大——被几瓶啤酒放倒进了医院,有那么好笑么?
那次住院经历堪称他人生上血与泪的教训。血是食道出血,泪则是他醒来以后要了自己账单,被吓到的。
“你昏那儿时我先给你付了,这医院我熟的嘛。”旁边那人还杵在那儿。
李熏然被账单上四位数惊到言语不能,趁这空档对方继续:“你还没毕业,钱紧吧?以后有时间慢慢还。我叫凌远,电话号码是——”
李熏然当下就想跳起来找个取款机把帐结清。
他衷心希望自己离这种开刀放血的地方远点,但你知道的,小警察如果不被分到这片儿地,我们下文还怎么继续啊?
于是好在小警察身体素质过硬,上岗头两年基本是没进过医院的。
他无非捉些小偷小摸,凌远就算话痨也好歹是个良民,因此并不能在这方面偶遇。
两条路往断一切,即便俩人工作地点再近,也实在不能出现类似“那天天气很好你穿白衬衫打篮球我看了一会儿就吐了”的故事来。上下班在公交车上遇见了也不行——李熏然一个官二代,有车的。
但你又知道世上无巧不成书,李熏然带队一年,片儿上连续出现过一系列恶性抢劫事件。犯案人昼伏夜出,伤过几个人,这一带也算闹区,人心惶惶,上面的压力施加下来,这案子压在李熏然一个刚升了职还没坐稳当的警察头上,就务必在年关前有个结果。
李熏然一宿没睡。他一个耿直的小警察,硬是一个人一晚上把街道监控过了数十遍。
嫌犯脸遮的好,只能大约看个身材。这案子不好破无非因为持凶闹市抢劫难以捉捕,加上行踪分散难以布控才迟迟拖着没有解决。
李熏然双眼发红,看到后来忽然发现人家越抢越嚣张,从胡同抢到明面上,这位却是越抢越胆小,又抢回胡同里去了。
范围偏出中心选了几条偏僻小巷不说,频率下降并且对象转为向老人和omega下手。
李熏然撑着头苦思冥想。
已经到了上班时间,他出了监控室的门,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忽然被清早空气中几缕微弱的信息素惹的一个哆嗦。
那味道实在微不足道,李熏然被身体作出的敏感反应一惊,随即明白过来。
Omega的发情期快要到了。
他回自己办公桌上摸出抑制剂,分量不剩多少。他将两枚白色药片送水服下,心想等下还要再去开一次药。
李熏然端量自己手上的小药瓶,忽然想嫌犯近期表露的特征,是否也说明他的体力精力正在下降?
抑制剂不是OTC,没有处方很难买到。
李熏然立马赶到楼下又调出录像看过一遍,案子当下有了头绪。
嫌犯足够自信,一年来活动范围都没离了这块区域。
李熏然抓起衣服往出走。这算是他头一次心甘情愿去进那宰人不见血的医院。
医院人山人海,鱼龙混杂。
他往挂号处一站,不知谁真谁假也不好打草惊蛇,因此只说自己是来开抑制剂的。
上了楼等号,等到几乎中午,小护士脆生生一叫,“李熏然哪位?”
李熏然也是头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给这黑心医院送钱,连忙站起来说是我是我。
等他一开门,桌子旁坐着的年轻大夫抬了抬金丝眼镜冲他咧嘴一笑。
“哟,巧啦,好久不见。”
便是那金风玉露一相逢——啊呸。
李熏然嘴角扭曲,拉开凳子的声音就有些大。
“开药啊?”凌远一脸正经。
李熏然看他这样,觉得自己omega之心度alpha之腹,人家当年也是一片好心,自己不该如此记仇。
他因此舒展眉头,十分真诚的看向他,“嗯,顺便跟你打听个事。”
凌远看看表,慢条斯理把钢笔帽一盖。
“好说,请我吃饭啊。”
他笑的人畜无害。
李熏然顿时为自己刚才的忏悔而不值钱。
他想这人要治,于是二话不说,掏出警察证往桌子上一拍,“例行公务!”
凌远凑过去盯他上面那张证件照,盯的李熏然心里发毛。结果那白衣禽兽看了个够,往椅子上一靠,抄起手来。
“警察同志,我们午休啦。”
医院旁,苍蝇馆子。
李熏然有意不带他去隔壁商场的正经餐厅,偏要在这种地方请他吃饭。
他理由充分,人民公仆为人民,没有油水,经费不足。
于是两碗面条,一颗卤蛋都没加,凌远却欢天喜地吃得津津有味。
李熏然没什么胃口,他因此有许多空闲时间,职业习惯用目光检视完可疑人员,剩下的就只能落在凌远身上。
他还意外发现这个人坐有坐相吃有吃相,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看着还挺靠谱的。
“我脸上有东西?”凌远去吹那面汤上的葱花,突然开口。
李熏然醒醒神,只怪特殊时期自己精力太不集中。
“现在能配合执法了吗?”
凌远点头,“搜身都行。”他话不正经,筷子却放下来。
李熏然不跟他计较,“说来也简单,想借今年头尾开抑制剂的名单用用。”他不想透露太多细节。
“查案啊?对方要来医院用的也是假证,有用么?”
李熏然对自己专业足够自信,不由得露出一点笑来,“光是名单当然不够,因此还要借监控一起。”
“愿闻其详。”凌远特别真诚的向他倾了一点身子。
李熏然从他那儿感觉不到普通alpha散漫不加管束的信息素,他收敛的很好,因此自己也觉得自在。
“一年的犯案周期,我猜他发情期快到了,兴许就是这几天。”
“所以你们要在医院布控?”
李熏然点头。
不料凌远朝他一笑,“到时候动静那么大,不小心砸了医院的东西,麻烦。”
李熏然一抖,心里那张阴影的账单登时冒了出来。
凌远忽然问,“我这里有两件事,你想不想听?”
李熏然云里雾里,懵懵点头。
“抑制剂开过很多,不好意思的习以为常的,只是眼神阴冷发狠又慌张的特别少。”凌远伸手倒水,馆子里的粗茶他也不嫌弃。
“我挨个留了心,去年到现在一共五位,到今年年尾你猜怎样?”
李熏然心下好奇,顺着他问,“怎样?”
“有一切如常的,有换了地方再没出现的,还有一位,干脆连身份证都换了。”
李熏然瞪大眼睛。
凌远起身结账,“我跟他说缺货处方批不了,叫他下次再来,也就是这两天了。”
他笑眯眯的,李熏然硬是看出两分奸笑来,觉得自己又着了道。
回到医院,李熏然和凌远又变回医生病人。一个买药,一个开药,十分清白。
凌远签一张单给他,“快去吧。”说完就不再看他一眼。
小护士得令去喊下一位,李熏然疑惑这人怎么不贫了,又不好开口,直到快出门,忽地听他说“路上信息素收一收,太招引人。”
李熏然一愣,才记起这人正是个精力旺盛的alpha,他信息素收的好,自己差点忘了。一念及此耳朵有点发红,低头准备开了药回警队。
结果他楼梯下了一半,忽然想起这么大的消息人家也算帮自己一把,踌躇再三,把楼梯上下了两遍,决定好歹要回去道个谢。
他熟门熟路推开门一个谢字还没出口,忽然看到凌远冲自己猛打眼色。
再看他面前那人,一个黑色棉外套,帽子还带着。身高胖瘦和监控上十分吻合。
那人正觉不对,起身亮了刀子就想跑。
李熏然心下一惊,上去下了凶器就把人按在地上。
“不许动!”
小护士一声尖叫冲出门去叫人。
那人一身蛮力,被反剪双手按在地上仍然拼命抵抗,李熏然顾不得太多,整个身子坐在他身上压制。
凌远抄着手在旁边看,但是李熏然已经没功夫扭头喊他快帮忙了。
他一个警察出身,连个抢劫犯都制不住,远比喝酒昏迷更成笑柄。
但他非常绝望地发现,omega那该死的生理状况要让他掉链子。
那人在他身下乱动,他一条薄牛仔裤过冬,此刻被蹭来蹭去,实在难堪。
李熏然头上开始冒汗,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下边也要湿成一团。
他一个严于律己的omega,二十几年从未出错,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李熏然终于慌乱地扭头向凌远求救,一出口声音都因为使力而变得不成调子。
“凌远帮我——”
凌远却无动于衷,一身白褂抄着手看他,拧了眉头叫他“再等一下。”
李熏然心里破口大骂。
他全身力量都用在手臂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深色的牛仔裤已经微微露了些更加深色的痕迹。
结果很快,李熏然竟然发现嫌犯动作渐渐小了下来,使不上力一样软绵绵的。
谢天谢地,他自己也快顶不住了。
李熏然抽了手铐给那人铐上,想要起身,脚却有点不听使唤。
这时候凌远终于过来,架着把他扶了起来。
说是扶还不如说是搂。李熏然伸手想推开他,凌远贴的太近,几乎把他拥在怀里。李熏然松一口气的同时差点另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这才发现,面前这人浑身上下——不,整个屋子都被他汹涌的信息素淹个彻底。
凌远低头问他,声音微微发哑。
“你们警察办案,不知道利用先天优势的?”他声音听不出几分调侃,一句话说完,正好将李熏然放开。
李熏然立刻明白他刚才那句再等一下是什么意思。
这人招数实在有效也实在恶劣,虽说制住了嫌犯,却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忘了自己也是个会受影响的omega。
他耳朵尖红到了脸颊,咬牙只说了一句“警校规矩,不齿如此。”
李熏然原本没想着手段孰优孰劣,只是自己一贯听话端正,向来不喜欢alpha利用信息素捕获omega,或是omega释放信息素诱惑alpha来达成目的,他尊重性别分化,觉得这跟性骚扰和强奸没什么区别。
“嗯,多一个人,是挺恶心的。”凌远一句话听不出语气,“多”一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重新回到办公桌旁边,开窗通风,距离拉的足够安全。
空气中那股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散的淡了,李熏然才闻清楚是一种类似松柏的味道。
他一想这人今天帮了自己两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突然就怕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骂他手段下作,急急就想解释。
门这时候被赶来的保安推开了。小护士探头看嫌犯被捉才敢从后面站出来,“就是他!”
保安一拥而上,将地上那人押了出去。
李熏然见外面人多,不好意思再开口,只是低声到了谢便想离开。
这医院仍旧太黑,周边的苍蝇馆子也是。李熏然忽然觉得除非伸头等宰,自己以后可能没机会解释了。
他的心里啊,莫名的生出了一种感觉。
中午应该给他加颗卤蛋的。
他的惆怅还未持续两秒钟,小护士又是一声惊呼,“这位警察先生别走,你受伤啦!那么大一块血!”
李熏然顺着她手指低头一看,自己深色的牛仔裤上果真“好大一片”。
他满脸通红,窘的不知如何是好,胡乱说了“我回去包扎一下就行”,挤开人就想往外走。
谁知凌远突然拦在他前面,赶羊回圈似的将小护士和闲杂人等往外拨,边说“是是是,你们换去隔壁王大夫那儿看病,”
他把门一插,从玻璃上喊,“我给这位人民好公仆李警官看看伤。”然后就把帘子放了下来。
李熏然看他转身,咬咬下唇就说我去开药。
凌远笑了,“不是说了么,缺货。”
后面发生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只是从此警局又多一件怪事——一个抢劫犯对自己犯案供认不讳,却还闹着要找律师,理由更加匪夷所思了。
你们警局不法,证人引逗警官先生坐在我身上发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