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回路(6)

##6.

 

湾仔。警政大楼。

 

 

明诚开完会推开门就看到一男人背对着他,把另个男人挤在办公桌旁。

他咳嗽一声:“陆启昌,搞了半天你是下面那个?”

那俩人一下子弹开了。

背对明诚那位死不肯转过头来,于是靠着桌子那位探过头冲他挑挑下巴:“胡说什么,邢峰给我绑领带呢。”

他看明诚脖子上光秃秃的,有些幸灾乐祸:“今天大sir开会,别说你又被训了。”

明诚看他一眼,撇撇嘴啧了一声。

 “烦死了。”

 大sir要是知道警风警纪被他们拿来充样子,铁定气晕过去。

 

 

明诚打量还在那儿杵着的邢峰一眼:“给你一分钟时间。”

邢峰还疑惑明诚在说什么,然后他就看到陆启昌笑着刮了刮他红透的脸。

邢峰一怔,手往脸上抹了两把,发现温度高的像发烧,经他这么一提醒就烧得更厉害了。

 

 

一分钟后,伊谷春推开门。

他看邢峰一脸红晕,作势关门出去。

“不好意思走错了。”

 

陆启昌笑,推了邢峰回他座位。

伊谷春将一罐咖啡丢给明诚,边松领带边斜看一眼:“…好端端脸那么红,真是下边那个?”

 

明诚跟着笑,干脆没回办公室,直接坐在桌子上开咖啡。

伊谷春往椅子上一靠,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

“大sir叫你留下说什么?”他问明诚。

明诚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领子,伊谷春笑了一下。

“你倒清闲。我这边就麻烦了。”

“什么?”明诚看他。

“你不会不知道,”伊谷春看他,“Guns team年底要查一批军火,现在落在我头上了。”

他说的别有深意,明诚一下子想到明楼。

但他不动声色,仰头喝了口咖啡。“是么,做好了说不定给你升职。”

伊谷春切了一声,“你当大sir是我爸啊。想升就升,想瞒就瞒。”

他语气随意,但陆启昌和邢峰手上的动作登时停了。

空气几乎凝固。

 

明诚倒像听不懂,看他一眼:“我倒情愿他真是你爸,至少不用让我继续查你留的烂摊子。”

伊谷春脊背慢慢直了起来。

“上次行动是大sir的意思,全O记配合的天衣无缝。一夜之间端掉新界大半场子,两百号人却独独跑了两个。一个杨自道,一个辛小丰。”

比起问一个答案,明诚更像轻声自言自语。

“你说,当时究竟是谁给辛小丰放的水?”

 

 

明诚不能容忍别人用明楼试探他的底线。

即便如今明爷坐镇整个港岛、明楼势力正长,未必就有人真敢随意动他。

明诚要护的,用什么办法护,护谁,自有他的限度摆在那里。

以前可以护伊谷春,现在却只能有明楼。

他一贯分的很清。

 

伊谷春发现自己还是小看他,明诚那天说的一句“帮你查到底”原来不仅仅是念及旧情,更是清楚的捏住了他的把柄。

大sir是否真的怀疑到他头上暂且不知,但明诚这只曾经跟自己在警校训练场上撕咬的狼崽终于第一次对他警告出声。

 

一黑一白,明诚是提醒他不要陷的太深。

但这一声因明楼而起的警告却也恰巧证明他又何尝不是深陷泥潭。

 

 

伊谷春突然想起他教明诚使枪。

明诚用了一年时间已经比他成绩还要好。

毕业前夕两人坐在楼顶喝酒,明诚不会喝,两口下去脸就发红。

他们平时甚少闲聊,一切交识都是结结实实在警校的日头下汗水中垒出来的。

但那天人借酒意,伊谷春不经意夸赞他,男人之间由衷的钦佩,明诚望着远处,过了很久才说是因为有他想护的人。

明诚冲他眨眨眼,说你算一个,不比你强怎么行。

伊谷春后来才知道这里面还有明楼,理之外,情之中。

他从来觉得这小孩心气太高,护一个这样的明楼就几乎拼尽心力,竟然还想着替他周旋。

可伊谷春也十分清楚,这两个他想护的人一旦对立起来,明诚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用自己曾教他的枪指上自己的头。

 

最后伊谷春将文件往桌上一扔,似乎想要换个话题。

“圣诞节,今晚你吃什么?”

话还没说到明面上,他退出交锋当然最好。

明诚冲他笑了一下,“我不过节。”

 

刚才大sir开会无非说些年关将至不要出乱子的话,明诚撑着头无聊的转笔,这才想起时近年底,还没到春节,圣诞就先赶在前面了。

他爸没来,不知去哪儿了,说起来明诚也有一阵子没回去吃饭。

虽然饭桌上也几乎无话可说,但他还是在心里盘算挑个日子回去应付一顿。

事实上明诚除了知道自己是A型血,对他亲爸就实在没有除血缘以外再多了解。

他会给他的小孩过圣诞节么?

 

明家没人信教,明爷是地道的香港人,祖上从英占时就走着黑道的船。

明老爷子在世时常说一句拜耶稣不如多拜拜自家关二爷,因此小一辈们例如明爷从小在这一天就并没有什么特殊,饭里窝蛋都不会多一个。

到了明楼一辈更加如此。

只是每逢这时候的整个香港,入夜后不近人情的灯火辉煌中加了些彩灯铃铛,商场的圣诞树立起来,访港游客陡然增多,情侣们在大街上黏在一起,节日的气氛浓在各处,人走在路上自心里就不免生出一些并无关系的分类归属感。

 

明诚一下班,人还没出警政大楼就接了一个电话。

入冬天黑的过早,街上车流已经能拖出长长的灯线,他看手机显示是明楼,快走了几步出了门接起来。

“明sir。”是明楼的声音。

阿诚笑了下,配合他:“太子。怎么找我?”

“明长官贵人多忘事啊。”那边继续一本正经。

“你不要闹——”明诚无奈。

“叫我什么?”明楼有板有眼的威胁。

明诚太了解他。

于是脸颊一热,低头小声叫了句“大哥。”

那边这才满意。

“钥匙收回去,别开车。我看得到你。”

明诚闻言快速扫视四周,哪有明楼的影子。

但他还是照做了。并且滋生出些被支配的异样快感。

“左转。”那边说的很简洁。

明诚依着指令,最后终于在一条太昏暗的路上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打量周围,这怎么都不会是能看到自己的位置。

但他也只是空出神微微一想就知道了,继而觉得这个人不可思议。

明楼一手带他十一年,如兄如父,他自忖对明楼了如指掌,却时而自负又自卑得想不清明楼用情不比他浅。

明诚自小的习惯动作早在他心里住下,因此不论他在何处明楼都能把他瞧在心底。

 

明楼站在不远处,发梢肩头落了些光照的白,此刻见他来了,走到副驾拉开门,做了一个标准的请。

“明少爷,上车吧。”

“去哪儿?”明诚被他的样子逗笑。

“接你下班,小心回家又给人堵上门。”明楼替他关了门又绕到驾驶位,今天他亲自开车。

明诚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他既然对明楼说过自己能行,明楼就不会有不相信他的道理。

他宠明诚,是明家祖传的纵容,但不会像明镜宠明台一样娇惯。

因此明诚不依不饶:“大哥——”

他发誓他从明楼嘴边捉到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

明诚乐意缠他,更何况明楼一向直来直去,这种拙劣的打幌太少见,他倒有些好奇了。

 

“看路上张灯结彩,过节似的。”明楼终于松口。他目的昭然若揭,自己却不说,非要明诚来应。

明诚再忍不住,憋笑到脸要抽筋,缓了好一阵才勉强应他:“是,是,那我们去吃饭?”

明楼头恨不得彻底扭向倒车镜,他不习惯说谎,因此明诚决定原谅他大费周章接自己去过节。

 

 

油麻地。

明诚下车,微微一怔。

老字招牌,太平馆。

 

明楼将他领在一桌,十分普通的位置,甚至不靠边角更不是包间。

明诚跟着坐下,仔细打量了周围,满心好奇这才散开。

这是他们小时候来过的馆子。十来年恐怕世界的模样都翻了翻,可只有这儿还是上世纪老西餐厅的做派。

皮质沙发,灯光昏暗,连服务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先生。

明诚心思连着明楼,一下就全明白了。

他不由得带一点笑去看明楼,肆无忌惮的去看。明楼被他瞧得不自在,餐牌都没叫,直接挥手点餐。

约么六七十岁的侍者退下后,俩人终于得以有机会面面相觑。

“西洋人的节日,大哥却带我来这老馆子。”明诚笑着等看他好戏。

明楼坐定下来反而没有刚才窘迫了。

明诚从他放松的眉梢猜想是他终于要回到原来的明楼,不禁有些惋惜。

 

明楼突然说:“来吃梳乎厘,早年这时候欠了小孩的债,要还。”

他说得坦然,眼神明明暗暗存着些情绪,分明又不像平时的明楼。

明诚不想费神去想,干脆把所有都推给这旧日光景。

他一颗心也就跟着明楼放下,如此普通的一顿饭,如此普通的两个人。

 

恰巧一份冒着热气的梳乎厘跳过主菜端上来,明楼先给他打了一勺,明诚看他一眼,干脆倾过身就着他的吃了。

“现在终于吃到了,还觉得好吃么?”明楼问他。

明诚点点头。

 

他来明家第二年,也是圣诞节,也坐这个位置,明楼背着家里偷偷带他出来吃一餐饭。

他性格随了明爷的稳,对这些花哨东西其实并没太多兴趣,只是觉得明诚年纪还小,什么都应该带他见见。

瑞士鸡翼吃完了,牛河吃完了,等到甜品要上时家里下人终于找来,说明爷饭桌上没见着人,大发雷霆。

明楼那晚跪小祠堂,梗着脖子一起替了明诚的份。

明诚怯怯在门外跟着站了一宿,他还怕生,在家里只跟明楼亲近。大哥要带他出门,他自然欣喜应允。

只是事情发展成这样,他从此倒有点讨厌过节了。

半夜明镜来看他,她穿着睡衣,偷偷给明诚塞了几颗剥好的栗子。

明诚攥着,有点想哭。

 

他心里被两颗栗子暖甜,又记挂大哥,因此那份还没来得及尝上一口的梳乎厘实在占不上太多位置。

但他没想过明楼却全记在心里。

 

菜一道一道上。

明诚扫了两眼,认出这不是最有名的总理套餐,结果这两下眼神就给明楼捉住,他笑的眼角起了戏谑的褶,说叫一个总理套餐倒是可以,但总理夫人套餐谁来吃?

 明诚挖坑给自己跳,不知该怎么答。

他只好换个话题。

“上次叫你处理好的货,办的怎样?”

“好端端问这个做什么,破坏气氛。”明楼夹一块乳鸽,并不看他。

他用这种理由躲避问题,明诚有点想笑。

于是明诚板起脸故意作出严肃模样,说的却是央求似的话。“听我一句,大哥。”

他怕明楼仍然介意,赶忙补充,“不是我爸,伊谷春放的口风,我不知道他会做到什么程度。”明诚有所隐瞒,但在这句话上却没撒谎。

明楼哼了一声。

明诚知道他算是听进去了。

这人就是有办法连这种事都反过来让明诚求他。

他在明楼面前只能乖顺的像个小孩。由他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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